【精读堂】张锐强|杜牧:才子风流与东方人格
【嘉宾】张锐强:河南信阳人,工科背景,从军十一年,三十岁退役后写小说。在《当代》《人民文学》《十月》发表长中短篇小说两百万字。多篇作品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以及年度选本转载。著有长篇小说《浪淘沙》、《钱眼》、《杜鹃握手》,非虚构作品《诗剑风流——杜牧传》等十余部。
张锐强是二十一世纪文学之星、齐鲁文化之星。先后获得齐鲁文学奖、泰山文艺奖、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山花》杂志双年奖。曾在在央视七套“讲武堂”栏目开设“名将传奇”和“书生点兵”系列讲座。
媒体报道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对晚唐诗人杜牧这首脍炙人口的名作《清明》,人们可谓人人烂熟于心,而其他诗作,也大都脍炙人口。较之诗篇,人们对杜牧,却知之不多。
6月26日下午,由贵州省作协、贵州都市报、千翻与作书店等单位联合主办的“精读堂”第48期讲座,邀请到荣获二十一世纪文学之星、齐鲁文化之星等殊荣的作家张锐强,以“十年一觉扬州梦——杜牧的诗兴风流与东方人格”为主题,讲述杜牧传奇的一生。
——都市新闻
饥饿少年:杜牧的诗兴风流与东方人格
公元803年是唐德宗贞元十九年。那一年长安大旱,京兆府万年县安仁坊内,杜牧呱呱坠地。中晚唐重要诗人以及跟杜牧关系密切的政治人物中,韩愈三十六岁,刘禹锡、白居易三十二岁,柳宗元三十一岁,元稹、牛僧孺二十五岁,李德裕十七岁,李贺十四岁。喜爱唐诗的人们还要分别再等上十年与九年,才能爬梳出李商隐和温庭筠的名字。
杜牧出身于官宦世家。远祖是被称为“杜武库”的杜预,曾祖杜希望终于西河(今山西汾阳)太守任上;祖父杜佑位极人臣,当了宰相,他的儿子、杜牧的父亲杜从郁因而可以门荫入仕。关于杜从郁的任职,有段小故事。拟转任左补阙和左拾遗,都被谏官叫停,但他的品级反倒由从八品上阶连升六品,当了秘书丞。
一般而言,制度与官位都有延续性。但拾遗与补阙这两个官职都是唐代独创的。初设于武则天登基之初,职责是“供奉讽谏、扈从乘舆”。拾遗从八品上,补阙从七品上。虽然官品不高,但却是皇帝的近侍之臣,要参加早朝,属于常参官,颇为清贵。他们分属中书门下二省,中书省的称为右拾遗和右补阙,门下省的则是左拾遗和左补阙。其中左拾遗这个官名最为响亮,因杜甫担任此职时,“利用职权”替宰相房琯说话,被贬出朝堂,否则我们未必能读到《三吏》《三别》。
左补阙不合适,将其品级降低二等,转任左拾遗如何?依然无法通过。反对意见认为虽然官品不同,但职责一样。父为宰相,子为谏官,一旦朝政有所疏漏,儿子岂不是要议论父亲的得失?最终杜从郁只能改任秘书丞。秘书丞并非秘书,可以说是图书管理员,尽管在皇帝的图书馆。从五品上,比拾遗和补阙高得多,但重要性不及。
唐代官员不能只看官品。品级高可能俸禄低。这逻辑虽有明暗,但道理古今相通。
杜牧的童年记忆有两种味道。书香和药苦。《通典》作者的孙子,印象自然是“万卷书满堂”。因杜从郁从小就身体不好,家中经常弥漫着熬药的味道。遗憾的是,那些药并未能有效地延长杜从郁的生命。他最终在驾部员外郎的任上病卒。当时杜牧最多不过十五岁。顶梁柱的倒塌,让他不得不直面贫困的威胁。他们的三十多间房子,全部变卖或者抵押,给了债主。安仁坊地处长安城中的黄金地段,价值不菲,从侧面可以看出债务之重。毫无疑问,他们借的是高利贷,因当年根本没有官方利率,不仅民间放贷成风,州县政府也都有公廨本钱用于放贷,所谓“捉钱”。收益的七成供给低层级的佐史,剩余部分作为官员俸料。
既无钱维持生计,又无房可供存身,生活还怎么过?年老的奴婢病饿而死,年轻力壮的撇下主人自谋生路。只有一人不忍,带着几百卷书,想方设法照顾他们。无处立足,便栖居延福里的家庙。那里的柱子已经倾倒,荒凉破败。有个不知名的长兄,可能就是《樊川文集》中多次提到的杜慥,大约一直在杜从郁家生活。他年纪大些,骑头瘦驴,像乞丐一样游走于亲朋故旧之家。杜牧与小他四岁的弟弟杜顗只能吃野菜度日,晚上甚至连照明的蜡烛都没有。
困苦中的杜牧并未屈服。他尽力照顾年幼的弟弟,先让他吃饱,并且督促他读书。杜顗自幼多病,视力不好,母亲曾一度禁止他读书。如今怎么样既保护弟弟的眼睛,又不荒废他的学业,可真是让杜牧这小小的长兄挠头。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抓紧时间,趁天明读书背诵。夜色四合之后,哥儿俩再默默记诵刚刚读过的书。黑暗之中墙倾屋塌、四面透风的延福家庙,除了偶尔的鼠奔之声,一派死寂。文学家杜牧的童年生涯,又增加了两个关键词:饥饿,黑暗。而且这种悲惨经历并非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