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科森 |《寂静之路》组诗

躲雨记

黄昏下的天空

仿佛被嵌入

无数锈迹。雨说下就下

快到你来不及

撑起纸伞

嘀答的雨

让城市进入朦胧

你收紧脚步，找避雨之地

而雨意快速倾斜而入

雨水打湿你稀薄的头发

和衣襟，你不得不垂头看地

不得不小心颤抖

躲雨之人越来越多

躲雨之地越来越挤

你看着那些湿润的脸庞

像雨水般，被天空吞噬

黄月光

月亮挂在青山之上，我站在

青山之下

久未谋面的黄色月光

铺满静谧的午夜

柔弱似水的月光，亦是

似水流年的月光

亦是烟花刹那的某次表达

闯入月光的人，可以写一封信

写夜色已深——

月光坠入黑夜，深不可测

青山裸露的脸色，就要遮断了月光

闯入月光的人，终究

一言不发

石碑

有的石碑来自山谷

来自人背马驮，和石匠

千锤百打

有的石碑来自工厂

来自轰鸣的切割，通过吊车与六轮卡车

便搭建起威严

苍山之下，众人顶礼

所有石碑却充满了一致性

它们像山风般坚硬、冰凉

你不必说出曾经遭遇的风雨

抑或疾风中消失的风景

石碑锈迹斑驳，搪塞不语

青苔与鸟影皆是沉默

石碑上的众神，接受众生膜拜

却无应答

寂静之路

小区里有一条寂静之路

不曾有路人络绎光顾

却留给荒草空间，肆意占领路阶

——每条路都是一盏灯火

可以通往每一个港湾

无非是路有了弯曲

我们便要多走一段距离

这横卧人间之路

绕过每一棵菩提

人间便多了一些等待和宁静

路有多么孤独

只有走过之人才知晓

回音

春天变了颜色

山谷就有了回音

那个叫长春的人，打来电话

让我看看近期的天气

是否阳光明媚。是否

能顺利返乡

他久违的消息，让我像孩子般激动

多少年了，期待与他见面终有了结果

无论快乐与悲伤

我都要与他拥抱

花溪河滩

落日要落到什么位置

才能看清四季

而草木不语

与疾风有关的言语

值得翻阅一遍——

你身披蝉翼

在流水回旋处

稻田仍旧弯曲

你不想说出荒芜和丰盈

那时，时间的容器

像极了苍茫漏斗

脚步抚摸了你

你也抚慰了脚掌

你静置了问候

行人不必告别

骆科森：贵州仁怀人，现居遵义。

——原载《南风》2025年第3期